“萧家的仆人发了英雄帖,若寻得萧家的后人,萧家自会奉上重酬。”陈稚舔了舔嘴唇。
“李家人大可以杀进去。”萧摇坐正身子说。
“他们找不到萧家的当家戒指,没有人会承认他们。戒指,老管家说只会交给萧家后人。”陈稚说。
“你是个高人,我早该知道,商人重利。”萧摇说,似在妥协。
陈稚笑了。
“但是,我不会去冒充萧家后人的。”萧摇摸了摸左手食指,感觉好像有一枚戒指。
“什么?!冒充,难道你不是……”陈稚尖叫。
“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萧韶吧?!就凭这个姓氏?”萧摇更夸张的尖叫。
“还有生辰……”陈稚嗫嚅。
“‘杀手堂’的头号杀手根本不是我,我根本不会杀人。”萧摇盯着陈稚说。
“可是‘天地门’……”
“你给的钱不够,‘杀手堂’那位给的钱比你高,所以初静没有全部告诉你,而且,很多事,初静也不知道。”更何况,关于我的事,我相信他,萧摇默默在心中补充。
“有人冒充你,你却不追究?!不解释?”陈稚诧异。
“没什么用啊。”萧摇无奈的苦笑,却不像苦恼。
“莫非,那人也是你朋友?”陈稚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又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嗯……才不是朋友呢!不过,他和你一样,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萧摇伸了个懒腰,“好困,我想洗澡了。”
“哦!我去给你备水。”陈稚小跑着跑向浴房,像个殷勤的老板。
备水的过程中,他被温湿的水汽,把眼睛模糊了,他伸出手去擦眼睛。
看到手背上细细的皱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一生都追求金钱,这双苍老的手,为了利益什么都肯放弃,或许是错过太多了。
放下金钱,可以握住的,也许是更珍贵的东西,对吧?
陈稚突然疯了似的跑向厨房,跑过密道,来到鸽舍,一口气解开了四百一十只鸽子的脚环,“凤翎”总部的鸽子,每一只都有每一只负责的相关的人物,以便于他们即使携带的信件被拿走,只要鸽子到达也可以知道信件内容的相关人。
而没有脚环的鸽子,是不受束缚,也就是说,自由的鸽子它们不用再飞回来,也就不再是信鸽了,也不能再传递消息了。
这四百一十只鸽子,之前针对的相关人是——萧摇。
它们一起像是漆黑夜里腾起的白色云朵“噗噗”的拍翅膀的声音,在陈稚耳朵里是那么的动听,从来没有的动听。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才真正的成为配做萧摇的朋友的人。
而萧摇支着头,听着空中鸽子振翅的声音若有所思。
萧摇其实是个很嗜睡的人,他曾和雁长空比过谁睡得久,结果,雁长空在睡了整整一天后醒来发现萧摇居然还没醒,又等了萧摇半天,萧摇还在睡,雁长空以为萧摇已经睡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了,萧摇在眯着眼睛坐起来,说:“好困。”
从此,雁长空坚信在享乐方面,自己是死也比不过萧摇了。
这一天正午,若非谢零赶来了,萧摇指不定要睡到下午秦无衣赶来的时候。
谢零到的时候,集羽居大门还没开,一个不打算赚钱的客栈,开门营业的时间总是很不正常。
谢零很急切地拍门,没有人开,不得已,他弄坏了一扇窗,狼狈的翻进了客栈。
事实上,当时陈稚正好出门去交代些事务,否则,他不会在回来后,对着不知被什么东西蛀没的黄杨木窗框欲哭无泪:“谢零,他养的那些玩意都十年没吃东西了么,怎么啃得那么干净,连粉末都不剩!这窗框是前朝留下的古董啊!”陈稚心中呐喊。
虽然看着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是集羽居内,甚至一个茶杯都是有价无市的古董,对于一个非常有钱的人,这点享受似乎算不得什么,只是当你看到原本非常有美感的镂雕窗框,全部被蛀成粉末或者连粉末都不剩,总是会感到很无力,而且,从陈稚出门到他回来,也只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古董到粉末,反差确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谢零原来也是一个木讷含蓄的人,也不会随意去破坏东西,他做事小心谨慎,这点几乎是每个学医的人的通病,只是这次略显的有些急躁。
因为他确信以为,萧摇出事了。
那个小小的信封便是证明,那是萧摇有事相求的紧急方式“如若见信,即来。”这是它表达的意思。
这就是谢零急切的原因了,萧摇遇到了困难,所以,他立马赶来了。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是萧萧的,不是别人伪造的?”秦无衣后来问谢零。
“这信封的材质是玉凌纸,是古兮海那头的胡狼国才能生产出来的,用蓝田玉粉和榴木混合制造的,比一般纸张要坚硬,而且它含到嘴里是凉的,最重要的是,全中原只有萧摇有这种纸。”谢零这么说。
“就凭一个信封,你就来了?”秦无衣十分好奇,当初自己怎么说,谢零就是不信,不肯动,虽说他是受人压制。
“呵。”谢零轻呵,“只要我确定是他,就一定会来,因为我相信,我若是遇难求他,他也一定会到。”
谢零找到萧摇睡觉的房间的时候,看到萧摇没有醒,便放轻了步子。
他只看了萧摇一眼,便知道萧摇中了毒,而且还是青要宫独门的漠漠香。
漠漠香是有青要宫所在的白海海域中盛产的莫平贝的粘液中提炼的漠平香和平日里常见的祭香的香味混合便起了效用的毒,若分开便无用,若同时闻到二者,便可致两眼失明。
“落雁!”谢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片刻又消失,像是落入大海里的石子,无从寻觅。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竹雕的香筒,又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只样子很怪的红色虫子,握在手中,片刻,就看到虫子从他掌心钻入,化为一颗红色的痣,游移至他的腕部不动了。
谢零微微皱眉,直接用右手撕开在左手腕部的皮肉,取出因饱饮血液而胀大了足一倍的小虫,放入香筒中。
小虫的身上,开始浮出红黑的烟雾,屋里也渐渐浮出异香,有些迷离的甜腥味,谢零松了口气,伸出舌头,舔舐着指间和伤口的血液,他着白衣,面色白皙,丝丝红色在他的唇齿间,显得苍凉的美丽。
整个房间里都已经充斥红色像是修罗的炼狱,萧摇翻了个身,眨了眨眼睛醒过来了。
他盯着谢零,眨了眨眼,有揉了揉眼嘟着嘴说:“阿零,看到是看到了可是我是不是眼充血了,我看到你居然穿着红色的衣服。”
谢零松了口气,幸好,萧摇的眼睛没事,否则,他会自责死的,没有人能知道谢零的感受,因为,别人不知道,在青要宫的药典里清晰的注明:“漠漠香:宫中秘方,慎用,此毒无解。”
“阿零?!你在想什么?我没怪你啊。”萧摇坐起来,仔细看着香筒里的虫子,“好香的味道,好像好好吃。”
谢零抢过香筒,收入怀中,对萧摇说:“你去把窗打开,一会香气散去就不红了。”
萧摇推开窗的时候,正好看到陈稚抱着空落落的窗子欲哭无泪,突然觉得很开心,他远眺适应了一下眼睛说:“阿零,秦大哥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被人挟持,后来他救我时我们就分开了,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手信。”谢零说,“你是遇到了什么。”
萧摇沉默了,连阿零都被挟持了!都怪自己,又乱惹事,还牵连朋友。
“对不起。”萧摇说。
谢零站了起来“你的眼睛中的是青要宫的秘毒,若不是我,你眼睛就废了,别再招惹青要宫。”
萧摇苦着脸趴在桌子上,认真思索,他觉得,他似乎没有招惹青要宫啊?
呐,先是护送梧凤,再是尹小惜之死,再到第五木和第五杀的赌,再到梧凰被劫,靖侯爷之死,再到皇帝的委托,甚至加上莫名其妙的萧家事变,都和青要宫,七十二氏没有关系吧。
可是,青要宫在百般阻挠,似乎是,七十二氏要干嘛?主要是,他干嘛要杀尹小惜,皇帝说尹小惜尸体被盗,萧摇几乎可以确定盗尸的一定是青要宫,而当时落雁在后来的主管就极有可能是青要宫的人,可是,皇帝知道尹小惜就是梧凤,落雁和主管也知道,那大家都在争梧凤又是为了什么?
无疑,只能是为了梧凤肚子里的东西,主管说,叫“儿女成狂”的东西。
“阿零,你知道‘儿女成狂’么?”想到这里,萧摇突然问。
“你……知道‘儿女成狂’?”谢零的背僵了一下,问。
“唔……嗯,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对不对?”萧摇点头。
“是一种蛊母,作用是催活,你懂么,就是使死亡的东西恢复生机。”看到萧摇似有要追问,谢零补充,“呃……所谓蛊母呢就是像豆荚吧,以后取出里面的东西就是蛊,可以直接使用,‘儿女成狂’比较特殊,它不是在什么生物身上都能培养的,它只能在女子的腹腔里种植,它会成长,而且,因为作用是催活,往往用于再生,比如接肢,注肉,长皮之类的,所以与血液关系密切,所以,种蛊的女子必须与用蛊人有血缘关系才不会血斥而死亡。”
“是不是种在女子体内后会长大,女子就会像怀孕一样。”萧摇追问。
“是。”谢零眼神闪烁,点头。
萧摇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很激动的握住了谢零的手:“阿零,医学上我最相信你了,你告诉我,你想不相信,世上还有还魂药这一说?”
谢零一愣!萧摇感到谢零的手一颤,然后,挣脱了自己的手。
“信!”谢零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