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的身子落在了青草松土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顾轩的双手依旧举着却跪在了地上,像似怀抱着半空中落下的他,可是双手之间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前一刻已经止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宛如夏白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一般,一开始决堤便永无止境。顾轩猛的转过头来,身子还朝着原先的方向,视线却望向子弹射过来的方向,眼神变的无比空洞却又无比的怨毒,“啊……洛桑,我要你的命……”视线的尽头,洛桑手中的枪还没有发下,凄厉的嘶吼声便传入他的耳中。
顾轩的话音未落,身上的红裙便无风飘扬起来,变的越发的鲜艳。无数红色的泡沫从鲜红的长裙中冒了出来,先是浮在了顾轩身边,在融入雨中,四周落下的雨仿佛定格了一边,一颗颗雨珠融入了红色的泡沫之中,凝结成血色的尖冰,随着顾轩的一声嘶吼,便尽数朝洛桑射去。
洛桑的瞳孔缩成了针孔大小,无数尖锐的血红色冰锥朝他飞射过来……
血红色的冰锥没有瞄准洛桑,只是成群成片在顾轩的嘶吼中飞射而来。洛桑朝洛淼淼这边扑了过来,身后的冰锥宛如钉子一般深深的扎入墙中,这一面断墙就仿佛被数把机枪对着湛射了数分钟一般,激起了无数的墙灰。
洛桑抱着洛淼淼躲在墙后,耳边是无数撞击声发出来的轰鸣之声。不知道是洛桑再抖还是洛淼淼在颤抖,总之躲在墙后的两人在轰鸣之声中瑟瑟发抖。洛桑脑海中在疯狂的在想怎么办?怎么办?三颗子弹打完了,却都没有打中。大雨和身上的伤痛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准头,加上心中的怒火让他开了那三枪,一枪自然是瞄准夏白了,对于顾轩的魂魄他只是惧怕,可对于夏白那边是无尽的恨意,不是他,他的女儿不至于如此。所以他宁愿牺牲一颗子弹也要杀死夏白……正当他无计可施之际,身边飞过来另一个身影。那臃肿的身躯,满脸的横肉,除了肥厨还能有谁。
肥厨原本朝着何奈的方向走去,因为顾轩的话停了会,他跑近的时候,何奈已经不知所踪,唯一站在短墙之前的便唯有举着枪的洛桑。那三声枪响他听了清楚也看的清楚,原本跑过去是想阻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这一步便让他也进入了血色冰锥的攻击范围,只好也躲进了墙后。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握紧了手中的菜刀,身后是无尽的轰鸣之声,让肥厨很是郁闷,到底墙外是什么?或许他才是那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人。
不远处的洛桑见肥厨也躲在一边,一眼便注意到肥厨身后的包裹,朝着肥厨大吼一声:“肥龙,快把残铁给我,只有残铁才能对付外面的家伙。”并举起了手中的枪对着他,他的枪中没有子弹,他知道,但肥厨不知道。
肥厨怔怔的看着他,或许看着的是那黝黑的枪口,硝烟的味道似乎在萦绕在那金属之上。心中想到了谷仔说的话,犹豫了下,还是将身后的包袱扔了过去。军绿色的包袱滚到了洛桑的脚下,他激动的拽了过来,里面是已经融合好的残铁剑,剑身四个部分都已经融合在一起,只差剑柄。他再次看下了肥厨,目光灼灼,残铁剑是他如今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相信只有它才能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女儿。“肥龙,还有你保管的部分,我知道你带在身上。”
肥厨的眼中多了一丝犹豫,脑海闪过了某些让人心悸的画面,额头落下了汗水,看着手中的菜刀。菜刀的样式很是普通,厚实的刀面,宽厚的刀柄处包裹着无数的纱布。他叹了一口气,靠坐在墙上,开始慢慢的解下刀柄上缠绕的纱布。
这把刀跟了他十几年,刀柄上的纱布上不知粘上了多少污渍油迹,看着有些黑有些脏。纱布一段一段落下。他没有换过,只不过用了一段时间他会在缠绕一层新的,所以这边菜刀刀柄上的纱布宛如古时候的裹脚布一般,又脏有长,还带有异味。刀面很是普通,但刀柄却一点都不普通。
所有的纱布退了下来足足有数米长,露出来的刀柄很是其他,刀柄与刀面之间有一块特殊的设计,应该是后加的用来固定刀柄和刀面。洛桑看着那一地的纱布,又看了下手中基本复原的菜刀,平日里谁会注意一把厨房中脏兮兮的菜刀。
肥厨看着手的刀,摸了摸刀身,呢喃的说道:“老伙计,这些年辛苦你了。”少了厚实的纱布,握在冰冷异常的刀柄上,肥厨举起刀砍在了地上,地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子,再举起再落下,地上激起了淡淡的火星子,再举起再落下,刀口开始发卷……举起落下的动作他十几年来重复了很多遍,早就习惯了那手起刀落的重量,但今天的落刀时,手中总会传来一丝酸麻之感。也许是因为刀下不是一节节新鲜的排骨,也不是一块块厚实的猪肉。刀下只不过是一些该斩断的回忆,还有冰冷而又坚硬的碎石。再举起,再落下。“啪”刀面弹起了数米,可想而之这一下肥厨用了多大的力气。弹起的刀面庞璇着高高飞起,又笔直的落下,却没有插入坚硬的水泥地里,它不是传说中那些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刀,它不过是厨房里一把普通的菜刀。所以,一声清脆的声响,便是它所能激起的唯一的涟漪。
肥厨握刀的手有些颤抖,将手中的刀柄扔给了洛桑……
洛桑激动的接住了肥厨手中抛过来的刀柄,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把剑柄,因为它原本就是残铁剑的一部分。将剑柄的缺口与剑身比对了下,缺口完全一致,身下的便是让它们融合在一起。他握着剑柄用力的锤向自己的小腹,原本又外衣紧紧绑着的伤口又溢出了血。但鲜血溢出的时候并没有滴落,反而直接融入了剑柄之中,仿佛残铁剑柄正在吸食洛桑的鲜血一般。还原残铁剑的方法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洛桑一个是谷仔,他们两个人是最清楚如何融合残铁剑,剑柄上末刻着两个古朴的文字,吸食鲜血的过程中,散发出一闪一闪的轰火光。就像铁匠炉子中的炉火,一阵明一阵暗的闪烁着。
肥厨看着洛桑,这才明白这把剑得怎么融合?谷仔虽然将残铁托付了给他却并没有告诉他如何使用这把剑,如今想来,谷仔并不希望肥厨使用这把剑。他们都见过这把剑完整的姿态,知道那种恐怖的感觉,但恐怖也来源于力量,这把剑所蕴含的力量。
刚刚踏进玻璃房的何奈突然听到三声枪响,原本还挂着笑意脸立马僵硬了,他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了雨幕中。大雨似乎再也无法隔绝任何声音,三声清晰的枪响,三道银色的流光,夏白落地的身影,还有那青草地发出来的闷声,这一切让何奈心中都不免冒出的怒意。看着远处举着枪的洛桑,“这个白痴。”这一刻连何奈都有一种想出手干掉他的冲动。原本事情已经在控制范围内了。何奈相信,夏白的话足以让顾轩动摇,足以让顾轩放下仇恨,安心离去,可夏白死了,顾轩便发狂了。
“啊……洛桑,我要你的命……”果然,夏白倒地之后,远处的顾轩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世界仿佛都沉默了。可沉默过后的瞬间,便是顾轩嘶声力竭的怒吼。几乎一瞬间便听到了无数轰鸣之声响彻夜空,连落雨的声响也变得微不住道。无数血红色的冰锥轰向断墙处,激起无数烟尘,因为何奈并没有看到,肥厨也跑了进去。玻璃房内很是明亮,房内的草很绿花很香,屋外的轰鸣被玻璃隔绝了大半,反而让房间内更显的安静异常。
何奈抬头向夜空中看了一眼,又再次看向那烟尘四起的断墙……
顾轩周身的红色光芒变得越发的暗淡,一丝丝黑色的浊气不知何时开始附着在她的身上,原本鲜艳的血色红裙如今早就变成了暗红色。她嘶吼着,眼神异常的空洞,表情也显得越发的狰狞。大雨依旧不停的落下,她身边的红色冰锥也不停的射出,有的只是颜色的变化。脑海中除了“洛桑,我要你的命”之外什么都没有,暗红色的冰锥袭击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息。顾轩的魂魄喘着粗气,透明的魂魄似乎更加的透明了些,原本尽管苍白绝美的容颜看着也苍老了几分,散落在身边的黑色长发少了光泽,其中仿佛掺杂着数屡枯黄和数屡苍白……
眼睛死死的盯着断墙,完全转过身的顾轩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夏白,嘶哑的声音似乎喊了一声,可那声音已经完全失去的人类的应该有的样子。那嘶哑的声音宛如最原始的吼声,又像似一种悲鸣……
这一刻,何奈沉默了。浮在空中的月纶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