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真王

水波轻柔地抚过月歌的脸庞，她慢慢转醒，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那桌上摆着昨夜荒云所执的玉石灯，在白日里，那颗巨大的夜明珠的光几乎看不清晰。
“月歌，你醒了吗？”那珠帘外的身影清晰可见，想必他也看到了她。
月歌翻身下床，直走了出去。
海底是没有风的，所以一直都是静谧地让人害怕。
“你睡了这么长的时间，比赛都快开始了哦！”荒云带着孩子气地抱怨。然后强拉了月歌走到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前。
这是比之前见到的雪魔族的那个还要复杂的传送阵。
“走吧！”荒云拉了拉月歌跨了进去，还未怎么察觉便到了传送阵的另一端。
这是一个开阔的场地，一个巨大的阵符漂浮在高处的水域。而那外围又加注了一道又一道的结界，它就如同一只巨大的气球浮在空中一样，并散发出金光，显示着它的牢不可破。
“那就是擂台。”荒云解释，“为了不让龙族的力量泄露出去。所以每一个龙族都在那里加注了一道结界，所以绝对是牢、不、可、破！”
“第一组，入场！”一声铜锣的震响随着水波传了出去，围在擂台下的人群迅速散开，只留下两人立在中心。青衣的那个不认识，白衣的那个是荒情。
水中又自动地卷起了一个漩涡来，以那两人为中心。水飞速地卷起，只是倾刻那两道身影就已经看不清晰，但是勉强还可以看到那白影和青影缓缓向上浮起，想是被那水流托了起来。
两束金光从人群外的两名老者身上射出，在结界上开了两个等身大小的洞，让那两道身影可以顺利到达擂台上。
两道光柱消失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站在那巨大的阵符上了，又是一声铜锣响：“开始！”
青衣的男子向荒情抱了抱拳“得罪了！”
荒情以不屑的目光冷冷注视着那个人。
那人出手了，迅速无比，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已经贴近了荒情。这时间，结界上弹出两面虚空的大镜子来，镜中是两人决斗的近景，月歌又走近了一些，混入人群中。
男子尖利的指甲贴着荒情脖颈的动脉划过，血霎时喷涌而出，鲜红的颜色布满了整个镜面。众人都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紧紧地盯着镜面，仿佛那里随时会发生什么奇迹一样。月歌回头去看荒云，他却仍是只挂着那个如孩童般天真灿烂的笑脸，轻轻摇了摇头。
月歌继续向那镜面看去，此时血色已经消失无踪，只是幻术而已，但是却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那个跟他对战的人。
荒情只是在那个幻象那面一寸而已，他的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嘲笑着挑战者的不自量力。镜中显现出男子怒气冲天的脸，而底下的观众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月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荒情是在戏弄那个人吧！从没有想要和他认真地对打，倒像是在向荒云炫耀着他的力量。
“再来！”荒情看着那个与他对战的人，挑衅一般地说。
男子迅速后退，一只短小的匕首从衣袖中探出，男子迅速将它握住，却不急着出手。另一只衣袖挥过，两枚冰制的四角形暗器射向了荒云，但速度并不快，荒情身形一晃便闪开了，满脸是得意的笑。
但是月歌却看到一名隐在海石后的金衣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
比赛仍然继续着，那青衣男子从右手换成了左手握住匕首，闪到了荒情的身前，急刺。
荒情冷哼了一声，迅速出手穿透了男子的腹部，但是那感觉却不像是穿透了实体。他迅速地收回了手，但在那一瞬间，那原本应该被贯穿的男子却变成了匕首，匕首上被荒情贯穿出了一个圆洞，同一时间，已经飞到了荒情身后的四角形暗器相互融合，又变成了那个男子的样子，荒情移动稍慢上了一步，背部就被划出了两道伤口，血珠沁出，一颗一颗像红色珊瑚珠漂浮在海水之中。
月歌看到这如同小孩子过家家的场景，提不出半点性质来，本来她还以为会很好看的说。
男子的手在触碰到那飘散的血珠的瞬间，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瞳孔剧烈地收缩，整张脸都变成了紫色。
荒情冷冷地笑着招回了他的小宠物。
众人看着他手中的那颗小小的会跳动的珊瑚珠具睁大了眼。
“那是珊瑚之魂哦！有剧毒，即使是触碰都会危及性命的。很有趣吧！”月歌的身旁不知何时挤过来了一个白衣的女子，她戴了帽子，将头发和半张脸一起遮住了，所以月歌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依稀辨得那熟悉得冰冷气息。
“嗯！”月歌很随意地应答着。
“第一战，荒情胜，青涛败。”又一声铜锣响后，报出了战斗的结果。
接着，便是那两人从擂台上降落了下来，一些看上去像医务人员的人上来，慌慌张张的把那个叫做青涛的人抬了下去。
接下来是荒情和一名赤衣男子的战斗，月歌没有再关注下去。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隐藏在岩石后面的金衣老者吸引了过去，在荒云不注意的情况下，静静地走了过去。
慢慢远离了这喧嚣的境地，大约是在寒冷和黑暗中待得太久了一些，月歌总觉得那样的喧闹离去，反而使她心中松了口气。
水中本来就轻飘飘的，所以尽管月歌没有刻意的放轻脚步，也没有发出什么脚步声。金衣的老者在和一名年轻的金衣少年谈话，并未发现月歌的到来。
“后面的人都弃权了。”少年回报。
“这样啊！那就直接让荒云上场吧！”老者说毕又叹息了一声，无论多少次，荒情都不可能赢过荒云的，该说那孩子天性如此吗？自傲又要面子。
“我知道了！”少年机械地回答着离去了。
“你出来吧！”金衣的老者突然怒喝。
自己被发现了啊！
月歌没有打算在隐藏下去，正准备走出去，但脚步刚动，已经有人先她了一步。
“怎么样？和我们结盟吧！是那在人群中的白衣女子，仅靠那声线月歌已经听了出来了。
老者冷哼了一声，“我们龙族是不可能与你们这群天地不容的魔物为伍的！”他说得很“正气十足”，仿佛自己就是绝对的争议一方，与人类所谓江湖中的名门正派的言辞一样，仿佛道理永远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魔物吗？”女子轻笑“难道也已经被称为妖魔的你们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吗？别说得那么好听了，你们难道不怨恨人类吗？习惯独居的你们，为什么会群居在这冰寒的碧落海之中，据我所知，龙族可不是喜欢寒冷的动物。
“可至少，龙族不会像你们魔物一样……”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白衣的女子打断“呵，不要搬出什么正义的大道理来，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和从前一起的同……”
“闭嘴！那时时我们无知罢了！”老者怒吼了出来。
“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种糟老头子待一起嘛！至少要像那个叫荒云的美男子一样的任务才配合我站在一起嘛！”女子又向月歌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笑着离开。
在那由黑暗支配的地域，俊美的君王睁开了眼，看向那面炎世镜，镜上的少女被那金衣老者叫住了。魔王从老者的严重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奸诈。
“咳咳、咳”魔王捂住嘴，咳嗽竟然止步住。
“王！”魔医探手进来扣住了他的脉。
切脉的瞬间，魔医明白了什么，大惊着后退，他想叫喊，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咽喉被那只苍白的手死死地扼住，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有声音的疯狂笑在他的脸上张扬起来，他的目光定时着他的君王，口型不住的变幻——你这个怪物！你会消失的！绝对！
明白他要说的话，君王的手一发力，魔医的身子便飞跌了出去，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一道黑光随后便贯穿了他的眉心，但是血石从脑后喷溅而出了，在雪白的墙上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朵，那是生命最后的绽放。
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很快就有人将尸体处理走了。
碧落海，“你不过是个人类！”金衣老者对着月歌怒吼。
“对！我不过是个人类！但是你又算什么！”月歌轻蔑地看着他。她，凤月歌，从来便不屑从正义或强大而自我宣扬，她是“血璇玑”，属于黑暗。
“你！”老者怒目瞪视着这个说话时平静但言辞却尖锐的少女“荒云是属于龙族的，凭你永远也无法控制他，也无法控制我们龙族。”
“控制……”月歌阴沉着脸“居然说出这种词汇啊！看来我是错了，原来如此！”她忽然抬起头，“看来这里的确不是荒云那家伙应该待得地方。我劝你们若果想利用别人，把别人当傀儡，最好先测算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否则，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你不要太得意。荒云毕竟是龙族。对于龙族，你们人类永远是敌人。你们这些背叛者！”老者大声地吼了出来，或愤怒或不甘，面目狰狞。
“啊！金辉长老也在这儿啊！”一个向来玩世不恭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是原本应该在与荒情比赛的荒云。他现在竟然出现在这儿，而擂台那边似乎是喧闹不止。他是赢了还是输了啊！月歌也拿捏不准。
“怎么回事？”金辉问着那个匆匆赶来的少年。
“长老。荒云大人他——”少年颇为为难的神色。
“用不着我参加嘛！我可是月歌的妖灵，况且荒情那么强，即使不用比也知道了结果。”荒云站在月歌的身后笑得很无赖。
金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荒云，好像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的眸色转变为了金色，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即使是片刻后，他眼中的金色退去，但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用力地用左手压住了颤抖的右手。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力量的强大！是的！终于！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龙族就要振兴了啊！”金辉仰望上空，声音颤抖着。
“张老！”金衣少年吃惊地看着他们的长老，“长老你怎么了？”
“不！金烨！这是神赐给我们的机遇。”长老用颤抖的手捉住了那个走上前一步来的少年。终于了吗？终于有人跨越了那道门吗？龙族终于要振兴了吗？在一万年后的今天，因为那个力量再一次。
荒云依旧笑着，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力量，那种小时候的他一直所渴求的东西。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切都毫无意义。他曾想得到的，他曾守护的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金衣的长老金辉匍匐于荒云的脚边：“我族至高无上的真王啊！请带领我们走向光明和强盛吧！”
荒云的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金辉长老，我不是真王啊！你其实知道的是不是？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不说。”
“荒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荒情从擂台的方向冲了过来，揪住了荒云的衣领，几近怒吼地问，“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为什么我做什么都及不上你！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你的身上！”
“放手荒情！”金辉长老怒斥。
“长老！为什么？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叛徒！他离开我们龙族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不算是我族的一员了不是吗？”荒情没有放手，只是向他的长老大吼了回去。
“荒情！如今魔王现世，时间又将面临新一轮的浩劫，而眼下能带领龙族脱离危机的就只有真王了！龙族有多美衰弱，你难道不知道吗？”
“真王？”荒情低下头发出阴冷的笑声，然后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你是想说，从前历代保护了我们的王，那些为我们付出了生命保护了我们的王都只是假的！而眼前这个弃龙族于不顾，还背叛了龙族的家伙是真王吗？”他的声音沿着水流一直流向了远方。
这时，所有人都不再发出声音，一双双有些震惊的眼睛凝结在荒情身上。那一双双眼中倒影出荒情愤怒的脸；倒影出荒情一把抓起挂在颈间象征龙族帝王的龙玉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倒影着荒情离去时绝然的背影，他的怒吼还在人们的心中回荡着，经久不息。对与错，真与假，强或弱，这种对比又统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迷茫了，没有人顾得上那块龙玉有没有被摔碎，也没有人顾得上把那离开的人追回，几乎是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样的问题轮回之中不能自拔……
对与错，真还是假，强或弱……
命运的齿轮在转动，木质的齿轮相互挤压发出几乎嘲笑的“吱呀”的声音。